我没作声回答。
她是想杀我,对椛萤却没什么问题。
上一次的事情,以椛萤和她之间的情分了断作为结束,我没有必要对梁钰有多仇视,可同样没必要友善。
还有,先前梁钰那番话,以及她手中的东西,怕是很关键。
可转念一想……
如果拿了梁钰的东西,等同于椛萤欠了人情。
人情就是债,最难还。
椛萤露出犹疑之色。
梁钰冲着我深深鞠了一躬,复而看着椛萤,还是那股可怜巴巴的神态。
就在椛萤要伸手去接那盒子的时候,我恰逢其时的探出手,握住了椛萤手掌。
“不用了,多谢。”我淡淡说完,将椛萤拉至身后。
椛萤微咬着下唇,没吭声了。
梁钰愣了一瞬,眼中浮现一抹焦虑。
“罗显神,你没听懂我说的话吗?商太岁对报酬的要求很高!你们拿不出来的!”
“我先前是错了不假,可我现在是真心实意帮你们,帮椛萤!你是个男人,男人的心眼就那么小?翻不过篇?!”
梁钰的声音拔高,变大。
还好这街道深处人不多了,不过依旧不少人扭过头来看我们这里。
我静静和梁钰对视,才说:“拿不拿的出来,现在未可知,接受你的人情,椛萤要还的东西也未可知,梁小姐心中目的,更未可知。”
“还请梁小姐保持一些冷静,不要做出什么被情绪支配驱使的事情,否则,后果自负。”
我语气说不上森冷,却足够平静。
静的没有丝毫语调,只有淡漠。
“你……”梁钰又急又怒,一手攥紧拳头,还跺了跺脚。
紧接着,她咬牙说:“我没有任何目的。”
抬起手来,她竟双指指天,义正言辞:“我梁钰指天发誓,将铜驼羽交予椛萤,不要任何回报,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这……”椛萤面露惊容。
梁钰胸口上下起伏着,她恨恨看了我一眼,才说:“信了吗?”
我这才皱起眉来。
不过,我依旧没有接话,并未让椛萤去接东西,而是绕过梁钰,去敲了敲后方屋门。
梁钰身体稍稍一晃,有种快要潸然泪下的感觉。
椛萤始终是女人,心始终没有那么硬,稍有歉意的看了一眼梁钰,她没接话,亦没接过东西。
很快,屋门开了。
半张古铜色的脸露了出来。
模样极其刚毅,五官如同刀削,他脖子上的肌肉都虬结鼓起,可见其健硕。
商太岁?
“你们有何事?”男人稍有疑惑,瓮声问。
他目光扫过我们,落在梁钰身上,尤其是手中。
“哦,是来求师尊打造器物的?那进来吧,他老人家正好在饮茶休息。”
门被完全推开了。
那男人不算高,一米六左右,身上的肌肉却更爆炸,甚至腹肌都有种棱角感。
明明深秋的天,上半身没有衣物,非但不冷,还有薄汗。
往里看去,并非是露天院子,挑高超过五米的大梁撑起屋顶。
下边儿得有好几口火炉,旁边又有水池,有的炉子灭了,有的烧着正旺。
视线被遮挡不少,隐约能瞧见,所有炉子后边儿,还有几个人影晃动。
“多谢。”我松开椛萤,拱手抱拳。
同椛萤两人进了门内,梁钰似要跟进来。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淡。
“这位和我们不是一起的。”我当即说。
“呃?”那汉子明显愣了一下,又扫了我和椛萤一眼,视线先落在椛萤装着老龚的包上,又看了看我的背囊。
“没啥问题,不是一起的,也不妨碍别人要求师尊办事。”
“大妹子,你也进来。”汉子粗犷的说。
我稍稍蹙眉,却不好说别的什么。
梁钰进来后,她没看我了,只是低着头。
一行人跟着那汉子径直往里走。
经过那几口大火炉时,炉火正旺的,热浪便滚滚袭来,炉火灭了的,就是一股闷热感。
走过最后一口炉子,居然有个小小的池塘,再往后,才是一个开阔的小院。
我先前所瞧见的晃动人影,是七个半赤身的汉子,恭敬的站在一太师椅前头。
太师椅上坐着一老人,虽然未曾站起身,但依旧能看出他身材的高大。
甚至他坐着,都快赶上我身旁那汉子了。
“师尊,有客人。”
汉子走上前,恭敬躬身行礼。
那老人挥了挥手,道:“说的差不多了,各自去想吧。”
那七个垂首听教的汉子,恭敬退去,纷纷到了火炉前头,忙碌起来。
“你也去。”老人瞥了一眼给我们领路的汉子。
“遵命。”他缓缓退下。
“商太岁,我是梁家的梁钰。”梁钰声音很乖巧,稍稍行了一礼。
我和椛萤同时抱拳,椛萤道明了她的来路,我本身想随便说一个,不过直觉让我没撒谎,说了靳阳,罗家,罗显神。
商太岁缓缓站起身来。
虽说他老了,头发竭尽银白,但他身形没有丝毫老态,尤其是那一双宽大的手,给人一种气劲十足,稳重至极的感觉。
“你们准备了什么东西?”商太岁中气十足,眼中稍有期待。
我心头一拧。
他这里的规矩,是先拿出来要给他的东西,才看,问我们要做什么?
我其实是想先拿出来四规明镜,让他看了能否修补,再听他需要什么,再去想办法。
这样一来,就让我万分被动,我身上并没有什么值价的物品,法器的话,除了铜杵,就都是渡厄道观拿出来的东西,肯定入不了商太岁的眼。
“嗯?”商太岁的脸上,稍有不喜。
“寻到此地,不应该不知道我的规矩才是。”他语气显得有些烦躁。
椛萤小心翼翼的摸出来了一样物品,那是一枚极为精巧的玉璧。
“这是我椛家代代相传之物,可藏魂纳魄百余,只会传给历代家主。”椛萤抿着唇,小声说。
我瞳孔微缩,没想到椛萤拿出来了这么重要的物品。
我更没想到,这是椛家家主的东西……
这代表了椛家太多的态度。
没想到,商太岁无动于衷,甚至眼皮还微跳了一下。
“毫无工匠色彩的废品,换一个吧。”
椛萤脸色一白,她显得为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