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前些日子顾萧将自己刀剑齐出却差点心智混乱的修习之事,禀报了师傅,被师傅训斥了一番,说非要把自己练的走火入魔方止,顾萧便不再同时施展青衣诀与易水杀气,可不催动杀气,刀剑齐出竟一点儿威力都没有,顾萧便不再执着于青衣诀与杀气的同时施展,每日只将两种真气分开修炼。
修炼之余,顾萧与踏雪这对‘无归山双煞’可将这山中百兽都祸害的不轻,时常在顾萧研习青衣诀真气与易水杀气的影响下,每日专注于吃喝和叫醒工作的踏雪似也成了习武之貂。一日顾萧在封顶修行,踏雪在山下竟独自捕杀了一只觅食野猪,让结束了当日修行的顾萧满山的找寻踏雪声音的顾萧大吃一惊,要知自己当年锻体境成,要捕杀这陈年野猪也非易事,可踏雪竟独自完成了。一人一貂好不容易将这六十余斤的野猪带回草庐,饶是李叔和师傅都对踏雪刮目相看。
老李的身体已经好的多了,金灵九转丹和顾剑一的心法,让老李不再受陈年旧疾的困扰,甚至老李这多年不见精进的境界有了一丝破关的松动,这让老李平日里不多的笑容近几日凝在了老李的嘴角,下山采买还是喂马做饭,居然哼起了小曲儿。
顾剑一正在后山陵园内望着石碑独酌,仿佛这世间除了顾萧和那件久久放不下的“一晌贪欢”,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顾剑一的心再有波澜,单手持酒囊,观赏着老天爷的寒意,口中品尝着春日醉,酒意翻腾,才让顾剑一的心跳略微的快了一些,也让顾剑一感觉自己还活着。
顾剑一微阖双目,春日醉入口绵柔,入喉悠然回香,与那人爱喝的烈酒截然不同。思绪又随着酒意浮上心头。
顾剑一微阖的双目睁开,双目微微瞄向身后,一黑袍之人遥遥望着石碑而来,有别于顾萧当日踏雪轻功而行不留丝毫痕迹,此人稳步走向顾剑一,雪中却无脚印痕迹,可见其轻功可怖之处,凉州城至这无归山,如此路途,片雪未沾其身,黑衣人不露面容,藏在黑袍兜帽之中。
顾剑一见黑袍人已至陵园中,放下酒囊,衣袖一挥,将石碑上的积雪扫落干净,黑衣人仍是保持适才的稳健步伐,至顾剑一面前。
“又是三年了”。黑袍人开口道。
“不错,时光如酒。”顾剑一缓缓拿起酒囊,仍是品着春日醉,开口道。
“我主见你信物,命我前来”。黑衣人的话语似无任何情感。
“一晌贪欢,望离山庄可查”,顾剑一口中春日醉入喉,开口道。
“知道了。”黑袍人回应完,转身便走。
“那孩子的事,还是让他自己去做比较好。”顾剑一见黑袍人转身离开,不急不缓的开口道。
“他在哪?”黑衣人定下身形,问道。
“每日去山上修习武艺,午时才归”,顾剑一答道。
黑袍人听得顾剑一所言,挪回身子,开口道:“江湖中人只知‘宗师斗谪仙’,却少有人记得顾剑一了”。
“无妨,凭清闲,似神仙,无用虚名是人间”,顾剑一朗然一笑,开口又灌下一口春日醉。
“三年前你让他下山历练,便是为了让他自己去查”,来客黑袍之下虽看不清面容,哪怕是询问的句子,都听不出任何情感。
“父母长辈之仇,怎能假手他人”,顾剑一放假酒囊,望着黑袍人。
“吾主,不算他人”,黑袍人无情感的回答中似是夹杂了一丝愤怒。
“也是,这三年暗中护他,辛苦你了”,顾剑一说道。
“吾主有命,无有不从”,黑袍人又恢复了平静之声。
“雏鹰总要离开庇护,方能展翅高飞”,顾剑一收起酒囊,望着黑袍人说道。
“当年就曾听闻你‘智剑双绝’”,黑袍人听闻顾剑一所言,宽大黑袍衣袖中,忽的露出一柄长剑,剑很普通,非镔铁,亦无金银玉饰,神州大地各处城内的铁匠铺内百钱之资就可买到,可偏偏是这平常的长剑,此刻握在黑衣人手中,却让顾剑一适才轻松惬意的神情,变为肃然。
黑袍人浑身透着丝丝剑意,直冲云霄,本就落雪的天气,在剑意催动下,风势渐起,呼嚎寒风,扫过周边高木,天之玄云,如起重重阴郁,黑袍人如雕像一般持剑站着,丝毫不动,顾剑一也身形不变,二人就这么默默站着,片刻后,顾剑一眼前飘落一片雪花,就在顾剑一眼神微移之时,黑袍人轻轻抬手,刺出一剑,剑势极缓,却让周身的落雪凝结于空,原来非是剑势缓慢,而是出剑太快,周边时间都被剑光凝滞。
剑光闪过,顾剑一身形未动,仍是抬手喝着春日醉,再观黑袍人,已连退十余步方才止住身形,剑已断,适才被凝结于空的飘雪继续落在地面,化为这层层积雪中的垫脚之物,没人瞧见适才顾剑一是如何破开这一剑的。
“以你修为,不会露出破绽,可若不抓这机会,实是无处下手”黑袍人自顾自的说道。
“适才一剑,知天境内,无人可当,唯避锋芒,方得性命”,顾剑一望向黑袍人,开口赞许道。
“可你未出剑。”黑袍人望着自己的断剑道。
顾剑一笑了,盯着黑袍人,轻声开口道:“我心中有剑。”
“多谢。”黑袍人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适才只有黑衣人知,只在自己长剑刺出之时,顾剑一就已破招。
“吾当自回,禀主人,让那孩子自行闯荡,‘一晌贪欢’,吾亦查之,有线索,告诉你”,一招败北,黑袍人稍有吃惊后,便又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声调。
“你来之时...”顾剑一开口,话未说完。
“有人跟着,被我杀了,无活口”,黑衣人似乎早就知道顾剑一会问一般,开口回答,抬脚欲走之时,又回身说到:“望离山庄,三年的英离帖,英离会,都会如期举行,若要查,去汴京”。
望着黑袍人远去的身形,顾剑一沉思良久,又抬头望向峭壁,那顾萧日日修习之处。
此时的顾萧,正修习完青衣诀与易水杀气,经几番尝试,没法在心神不受影响下同驱两股真气。也只得作罢,望着一旁大吃大嚼的踏雪笑骂道:“你这家伙,平日里只是吃吃吃,居然也像习武之人一般,居然能独自击杀野猪。”
爪中的最后一口肉干一翻咀嚼后吞入腹中,踏雪觉得意犹未尽,听得顾萧话语,踏雪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冲着顾萧:“吱吱吱。”
“知道了,知道了,没吃饱是吧,你都胖了一圈了,胖貂”,顾萧打趣道。
“吱吱吱”,胖貂将日渐肥硕的脑袋搭在顾萧脚面,好似再说,既然知道了爷的意思,还不赶紧去弄些好吃的。
顾萧正待继续笑骂踏雪,只见陵园方向,一股滔天剑意冲天而起,引得风起雪盛。可这无归山中能引得天像的只有师傅,这股剑意虽强,但比起师傅仍是弱了许多,顾萧心中第一感觉有高手造访,顾不得再与踏雪调笑,忙将踏雪搂入怀中,运起云纵,飞身下峭壁,向着陵园方向而去。
一路飞奔,顾萧将点水、踏雪、云纵已施展到极致,不多时,便已飞身入陵园中,见得石碑越来越近,顾萧来回探寻,却只见到顾剑一在石碑前独自饮酒。
“师傅,适才我在峰顶练功,见这陵园处有股剑意引得天象异变,是否有外人到访。”顾萧在这无归山中多年都不曾见有外人至山中,可适才天象,却不只师傅一人内息发出,顾萧担心顾剑一的安危,开口问道。
“却有老友到访,过了两招,无妨。”顾剑一开口饮了一口酒,看着顾萧着急的样子,不知是酒意,还是这已然放晴的天空透过层层枯树映射在身上的阳光,只觉得胸口有股暖意升腾。
“什么,师傅的老友不是在…”顾萧听师傅说着无碍,也好奇这么多年还第一次听师傅说有老友来探望,不禁望向峰顶那无名石碑处。
顾剑一看着顾萧那副模样,笑道:“为师虽多年不出江湖,可也不止那一个朋友。”
“那师傅怎么不多留他一会,师傅的老友自是萧儿长辈,萧儿自当拜见一番。”顾萧被师傅识破了自己玩笑之言,尴尬的挠了挠头道。
“他还有要事要办。”顾剑一说完,抬头望向黑袍人远去的方向,南方,齐云国都江霖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