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三章  万事有度(1 / 1)

帝道无疆 如丑 2526 字 11小时前

宇文丰都和莲姬的到来,并没有让队伍有多少改变,他俩自然而又迅速地融入进这里,好像直接越过了相逢恨晚,而是已经在这里很久很久了。

当晚饮足饭饱,几个年轻人各自诉说着以往分叉的经历,相谈甚欢,相比于萧聪他们丰富多彩的传奇历险,丰都这漫长的六年显得简单而枯燥,当年遭逢家族巨变,冷亦空拼尽全力想护住自己儿子的性命,可修为太低力有不逮,没能像星广浩那样将宇文丰都送出,只是为其博得了一线生机而已。

所幸,重伤垂死的宇文丰都最后被莲姬等人所救,那时候的他经脉尽断修为全毁,在凛原足足修养了一年,却也仅仅是变回到一个健康的废人!

骄傲如他,自然不会接受这般屈辱命运,在莲姬主人的帮助下,年轻人从零重新开始,逐步挑战凛原上的各类古兽,几乎每一天都活在生死边缘,经过两年的非人磨练,终于恢复到宇文家覆灭之前的修为,用莲姬的话说,那两年,宇文丰都活得像一头凶残的野兽!

再后来,经过莲姬主人的指点,宇文丰都不再那样疯狂和野蛮,但因为有前两年的积累,实力一样突飞猛进,到现在,也已经是摘星境初期的强者了。

“没能跟着你们去大荒,大概是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了吧,”宇文丰都神色失落,“不过话说回来,那时候的我,就算跟着也是个累赘,那样,就不好了。”

星流云打了个哈哈,道:

“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因为我们都是在非常努力地活着啊,再说了,现在的你也不差嘛,身边有良人相伴,修为也没落下,最关键的是这气质,啧啧啧,像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尽管插在剑鞘里,却依然摄人心魂,连我都羡慕了!”

宇文丰都一声苦笑,

“有什么可羡慕的,都是被逼的。”

“话别那么说,人这一辈子,虽然怎么过都是过,但平平无奇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大起大落生生死死,那才叫精彩嘛!”

“呵,行,你说得对,听你的。”

……

当天晚上,萧聪并没有参加谈话的后半场,因为他还要赶着绘制弥罗丘的星象道图,以期能越过苦之道寻找布阵捷径,尽快为沈廉琨布置用来融合土之灵的法阵,然后赶紧离开这个让他倍感不适的地方。

第二日过的比较忙碌,除了应昨日之言在傍晚时分大展厨艺,其他时间萧聪都在参研大道衍图和星象道图中度过,恪尽职守的萧家将们始终护在主家周围不敢有丝毫懈怠,皇甫翾也静静地陪在心上人左右,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而在为晚宴忙活之前,其他人也各有各的消遣,尹诺总是在枯燥的时候陶冶闲情逸致,又摆出他的藤椅,沏上一壶好茶,跟个老大爷似的躺在藤椅上看书,天资稍有不足却向来勤奋的冥乌族兄弟继续修炼,星流云他们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接着昨晚的话茬儿继续吹牛皮,赢族子弟和湘怡默不作声,显出一副心驰神往。

至于五塔门徒,大概是觉得土圣塔塔主沈廉琨之所以选择闭关于此,有深层次的原因,竟一起在那儿参悟起苦之道来。

午时过后,大家开始照着定好的分工投入到相应的活计,因为弥罗丘是苦奘佛的证道之地,萧聪他们不敢造次,也就不能就地取材,于是五塔门徒--连同赵三平在内便分成了两拨,要施展融合秘法到几万里之外去采集食材和捡拾柴禾,他们还用带回来土石垒了灶台,搭了篝火架子,考虑有些灵草宝药不一定能找到,欧阳寻便故技重施,花了两个时辰自己种了一片,刷碗、腌肉、洗菜……莫说各位上了年纪的前辈,就连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殿下都下了场,忙的不亦乐乎。

入夜,法阵内篝火熊熊,宛如白昼,萧聪说要整一桌硬菜,这话确实是托大了点,队伍现在已经多达七十五人,当年他们在大荒时,搞一桌子像样的菜肴都费劲,何况是现在?

所以,欧阳寻的秘制烤肉依旧是重点,萧聪的拿手好菜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好在莲姬也有几分厨艺,帮萧聪分担了不少“压力”。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大家并没有围桌而坐,而是将各种菜肴全放在各自的盆里摆成一排,每人拿一只分格的大盘子,自由搭配,想吃什么就放什么,挑完了坐到一起吃,吃光了随时再去取。

酒也是人手一坛,虽然少了推杯换盏,但气氛依旧浓烈,可仔细感受,却又觉得这仅是表象,不管是星流云的呼喝,还是欧阳寻的玩笑,隐藏在更深处的,是那股子淡淡的哀伤,如宇文丰都一碗接着一碗的痛饮,好似要将那含在嘴里的东西顺着酒狠狠地咽下去一样。

酒酣而倒,一夜无话……

皇天不负有心人,翌日酒醒后不长时间,萧聪竟有了别样的感悟,虽然只是个模糊的轮廓,却感觉郁闷了好几天的症结就要茅塞顿开,他怔在那儿,顺着感受小心摸索,全心全意地沉迷其中,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千头万绪终于得以一通百通,他豁然开朗,惊叫出声,

“我知道了!”

众人纷纷转过头来,面色都很平静,完全是一副副看待正常事件的模样,准确说,他们早就料到会有此一幕,而且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一向雷打不动的萧聪竟然错过了早课?萧聪怎么会轻易错过早课呢!

迎着初升的朝阳,年轻人思如泉涌奋笔疾书,花了近两个时辰,行云流水地完成了一幅长宽各有一丈的阵图,与他之前绘制的阵图相比,这一副绝对算是巨作!

年轻人随手将笔丢掉,看着眼前的阵图,满眼尽是欢喜。

而这在其他人看来,却总觉得有点大跌眼镜。

星流云用紧皱的眉头来诠释他的费解,

“这……就是你的收获?可我怎么觉着,你这副阵图比之前的都麻烦呢?”

萧聪笑容自信,

“你懂个屁,这副阵图只是看着麻烦,但布置起来,却比之前省事儿得多,最起码能节约一半的时间!”

“哦,我明白了,之前虽然布置的灵宝少,看似简单,但那是高超阵法造诣的体现,靠的是技巧和技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讲究脚踏实地瑀瑀独行的苦之道犯冲,所以步骤虽然少,可每一步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却大大增加,而且都浪费在跟苦之道的对抗上了。

现在小聪将原来的法阵退化,变成现在的样子,虽然步骤增多了,但每一步所花费的时间却大大减少,不用跟苦之道做对抗,精力也有所节省,便能延长布阵时间,如此算来,与之前相比,确实是事半功倍。”欧阳寻果然是个聪明人,对于学术上的问题,总是一点就透。

“还有呢?”萧聪笑问道。

欧阳寻挠着额头,半晌,咧嘴傻笑,

“剩下的就不知道了,劳烦萧大族长给讲讲呗。”

“我知道!”莲姬举起小手,踊跃发言,“如果完全顺从苦之道一味地退化法阵,那阵图绝对比现在还复杂,照样需要大量的时间,萧族长肯定是结合生平所学,在两者之间取了个合适的尺度,既保留一定的阵法造诣,又继续跟苦之道对抗,却将优势发挥到了最大化,如此才能节省近一半的时间。”

对于莲姬的回答,萧聪甚是惊讶,

“莲姬姑娘还真是聪明啊,大才子都没想到的事儿,竟被你悟透了,厉害厉害!”

“吭哧!”星流云一时没憋住,笑出了声,“大才子,我的天,多么讽刺。”

欧阳寻面色发窘,连带着萧聪也感到一阵尴尬。

莲姬带着澄澈的笑容,像个孩子般坦然道:

“我家主人从小就告诉我,万事有度,所以每当遇见什么事,我都会往这方面想一想,这可不是我聪明,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碰巧而已。”

“万事有度,万事有度,”

萧聪重复着,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好像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中蕴含着无限美妙,少顷,接着道:

“莲姬姑娘可真是谦虚,能把这几个字牢牢记在心里并灵活运用触类旁通,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在下听了,亦是大有所悟,令尊学达根本,在下敬佩,受教了。”

说着,作礼一拜。

莲姬回礼,甚是郑重,

“萧族长言重了,天下这么大,学问深得很,这才哪儿到哪儿。”

萧聪莞尔一笑,

“对啊,世界很大,学问很深,所以我们都得加倍努力啊。”

“有萧族长带领我们披荆斩棘乘风破浪,这肯定不是问题。”

萧聪闻言,一时语噎,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吹捧,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里,萧聪不问他事,一股脑全扑在布置法阵这件事上,一边布阵一边修改阵图,一刻也不闲着,之前他发狠要用萧家的阵法绝学跟苦奘佛的苦之道一决高下,可不是画一副宏大斑杂的阵图这般简单,那仅仅是个开始,他跟苦之道的正式决战还在后面呢!

正如莲姬说的--万事有度,萧聪接下来的精力,大多都花费在找那个恰到好处的度上,殚精竭虑,无所不用其极,生生将布阵时间又缩短了接近一半,连他自己都被震惊了。

法阵顺利完工,平稳运转,没一点问题,萧聪不敢说自己赢了苦奘佛的苦之道,只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经历,像是在另一条更加艰难的道路上,再次迈出了一大步,这让他感到欣慰而自豪,并头一次意识到,未来可以是另一番模样。

帮助四位塔主融合五行灵物的法阵已经全部就位,理应好好庆祝一番,正好今日天色已晚,不便启程,而欧阳寻的菜园子里还有不少灵草宝药,于是便决定索性就地庆祝,反正只要人心到了,在哪儿都一样。

时间虽然仓促,但菜肴依然精致,无论是档次还是质量,都跟十几天前不相上下。

正吃着喝着,赵三平缓缓放下手中的酒碗,两条浓眉挤在一起,样子看上去十分凝重,

“萧族长,又来客人了。”

气氛在刹那间陷入紧张,众人纷纷放下手里的餐具,一个个地如临大敌,能让赵三平如此严肃,那不速之客肯定得是个硬茬子,而且老道士的判断应该也没有错,虽然上一次宇文丰都和莲姬来时,他没能提前发觉,反而让皇甫翾捷足先登,但这并不代表皇甫翾的灵觉比他强大,莲姬和宇文丰都身上肯定有玄妙的秘宝作障,皇甫翾灵觉刁钻特别,故而能将之侥幸穿透,但对于一般情况,还是老道士的灵觉更敏锐些。

萧聪先是幽幽叹了口气,而后展颜一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就算不敌,但逃命肯定没有问题,再说,兴许人家是路过的呢!”

星流云也跟着故作轻松道:

“小聪的阵法造诣今非昔比,若是来个人就能看出其中猫腻,那我们萧大族长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欧阳寻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赵三平,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

“前辈,客人的修为该不会比您还高吧,难道是来了位仙人……”

莲姬咯咯地笑出声来,

“欧阳王爷真会说笑,仙人哪里是这般容易就能见到的,倘若是个仙人,那还真的算是走大运了。”

欧阳寻撇撇嘴,老气横秋道:

“你刚来不久,还不了解真实情况,时间长了你就会明白,跟着萧族长,一切皆有可能,遇见个仙人,实在不算什么,可悲的是怕什么来什么,想当年……”

“行了行了,”萧聪看上去很是不满,“还说起来没完了你,搞得我好像带了扫把星似的,跟着我哪有那么倒霉,否则你们如今一个个地能有这般实力?我这明显就是福星高照,你懂个屁!”

“我说的都是事实好不好……”

“就算有危险,那也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欲带其冠,必承其重,这是老天爷给你的考验,你得受着!”

欧阳寻怔怔地看着萧聪,良晌,终于憋出来一句,

“你竟让我无言以对……”

萧聪难得小人得志,冷笑道:

“事实胜于雄辩,事实证明,我说的这才是事实!”

欧阳寻再次咽了口唾沫,拱手拜道:

“行,哥们这一次是彻底服了,小聪,我欧阳寻还是头一次发现,您老人家的口才原来这么好!”

星流云习惯性落井下石,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小聪平常那是不愿跟你一般见识,以后老实点,不然还得被收拾!”

欧阳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