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小二的传信,闫家兄弟两个立时忙碌起来。
闫老二悄悄带着人提前赶到选定的地点布置。
闫怀文则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虎踞集全城乃至外城滞留在此百姓之力备下千余爬犁。
城中的工匠昼夜不歇,新添了可取暖和生灶的炉筒,长刀打造耗时,便全都铸成了铁棍。
因时间仓促,铁矿石精炼有所不足,铁棍表面坑坑洼洼像是被狗啃过。
但经官衙数名衙役的手试过,这铁棍因有杂质不纯,表面不平反而更易持握。
除了戚家兄弟这等勇猛之人,大力打砸之下极易中折,常人使用,至少半年内是不碍的。
数月之间,虎踞官衙对治下百姓重新登记造册。
大战即启,田大老爷直接命人在各处贴榜,征用之前在官衙帮工的读书人。
而这些读书人,又各自对标相应的街坊籍册。
田大老爷目视闫怀文将籍册一一分发。
闫怀文记性很好,他这位大老爷也不差。
这里不少人他都能叫出名字来。
关州虽文道不兴。
可这里的人淳朴实在,脚踏实地。
真的用心去做一件事,能沉下心,耐住性子。
交待下去的每一件事都能一丝不苟的完成,少有出错。
若为主事,变通、决断皆有不足,甚至这里头有些人只知低头苦读,半分眉眼高低都看不出……
可转念想想,这样的人在手下做些杂事再省心不过。
当然,前提是官衙有足够的钱粮给他们发工钱。
田大老爷的目光再次落在闫怀文身上。
他的这位闫户书才是真正的能吏。
上可参机要,下可汇文书。
润物细无声,春风化雨之间,便将官衙甚至整个虎踞城的人都穿连起来。
每个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各司其职,看起来毫不起眼,而当盲落棋子全盘揭开之时,方才惊觉,整个虎踞城,已经默默的准备了这么多!
更让他看重的是闫怀文的心性。
不骄不躁。
即便身怀大才,也绝不喧宾夺主。
英王自见过其一面,眼中的欣赏都要溢出来了。
他都能看出来,作为当事者,闫怀文必定有所知觉。
更不用说那恨不得日日都来的问策信使……他虎踞官衙大门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可闫怀文依旧如初,在户书这个职位上无可挑剔,对他这个大老爷也极尽尊重。
每逢此类重要时刻,闫怀文便如隐形了一般,将自身的风华内敛,让所有人的关注聚集在他这位大老爷身上,将他抬得高高的。
之前尚无所觉,田大老爷也是近两个月才慢慢砸吧出来滋味儿。
这个闫怀文啊!
出彩的贴金的全都留了给他。
田大老爷也不知是第多少次感慨了。
可叹啊可叹!
这闫怀文,他留不住,也不敢留啊!
“当日朝廷明旨表彰肖、张二位大人,本官便有言……”
田大老爷深吸了口气,声音沉稳而有力:“北戎破城之仇,我虎踞牢记于心,迟早一日,定要还回!”
“今冬寒灾,于我虎踞而言,无疑雪上加霜,苦熬支撑至今,何其难也,其中艰辛不为外人道之。”
“可天杀的北戎,贪婪成性,劫掠成瘾,竟又起为祸我虎踞之心!”
“就在今日,我虎踞边军将士巡边之际,发现一队北戎正往我虎踞而来,雪路难行,来之何故?无外是草原上白灾肆虐,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那帮关外的贼子又想起咱们来了!”
“再一不可再二,再二便有再三,北戎年年来犯,已习以为常,关州苦矣!我虎踞苦矣!”
“今日!好叫他们知晓,我虎踞,不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抢就抢的地方!”
“本官已与边军达成共识。”
“出关!征伐北戎!”
“今征尔等,便是为此。”
“命你等速速统计城中愿随本官出战者,时间紧迫,你们只有半日时间,今夜子时,本官便要看到出征民夫名册,至多再一个时辰,一应人员皆要至官衙处集合。”
“传本官令下,明晨破晓,点兵,出征!”
……
闫玉终于与自己爹胜利会师。
父女两个心照不宣。
闷头就是开干!
这头开始在地上撒一些得来不易的血渣。
闫老二亲身示范,举着刀对着虚空乱砍一通。
明明看他的动作是砍人,身体的反馈像是他被砍中了一样。
啊呀呀的又是痛呼,又是捂着手臂,面部表情都诠释的十分到位,狰狞又痛苦的踉跄着倒下……
闫玉本来在帮忙搬运尸体。
猛一抬头,见她爹活做得这么“细致”,心想可不能被比下去。
伸手拽住边上北戎的腿就是一抡。
尸体凌空飞渡,以一个特别自然的姿势落地。
“戚四叔,你这样。”闫玉不但自己努力,还带着她戚四叔一起“卷”。
戚四就见小二抬脚将一个北戎的尸体踹飞,落地以后还觉得不过瘾,上去又蹬了好几脚。
戚四看得很认真,自觉看懂了。
他拽下一个北戎来。
手脚并用,就听咔嚓咔嚓的骨头响,听得人牙酸。
戚四……竟是将这具尸体的骨头都打碎了。
闫玉:……
看着这个曲折得厉害的尸体。
又看看刚刚自己踹的。
她不得不承认,戚四叔的“作品”比她的自然,死得很安详。
“薛大哥,这受伤的人是你那头出还是我这头出?”闫老二不想对他闺女和戚四的所作所为多做评论,呵,就显摆呗,换了他有那么身力气,他也……显摆!
闫老二坚决不会承认自己又又又一次酸了。
“早想到了,人都定好了。”薛总旗抹了把脸,朝手下的人示意。
几个边军站出来,抄起刀来就冲自己身上比划。
可给闫老二吓完了。
“干啥啊这干啥,快停下。”他一脸急切:“薛大哥,咋还动真格的,咱折腾北戎就算了,咋还让自己人受伤,不至于的,咱弄得差不离就行,说白了,咱这就是赶上了,要是没有这队北戎,咱凭空造也给他们造出来。”
“爹,你别急啊!”闫玉跑过来,解释道:“伤口包在里头看不到,弄点血做出渗血的样子不难,可这衣服总不能不坏吧,咋地也得揦两刀。”
薛总旗:“是这么个理,我说你们几个都别心疼哈,哪轻哪重心里得有数,等回头咱打赢了,老子给你们从里到外换新的!还有,都装像点,别装秃噜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