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厉教孩子，是熬鹰。哪个小崽子学会闭嘴，闭上嘴，他给哪个松绑，到一边站着。学不会闭嘴就捆着，没有吃没有喝，还要被他盯。

耳听得小崽子们的哭声越来越上气不接下气，扈轻拆城堡的时候用灵力垫着生怕发出一丁点儿声。

绢布嘲笑她：“你舍不得，现在看到现实的残酷了吧。韩厉这手段还是温和的，你该去看看真正的大妖族是怎么训练幼崽的。跟不上趟的幼崽可是会被大人吃掉的。”

扈轻：“...”

动物世界，她看过。只是身边的、眼前的，是会说话会卖萌会变成人形的…小妖精呀。还是可爱的小妖精。

她叹口气，心里低语：“自家人我不好意思出手，这样，咱们去妖界，那些被大人放弃的小妖，我多找些养在空间里。我又不需要他们多出息，只要有智慧就行，是吧。”

绢布一噎，想不到她从自己话里找到这样的歪路，人家不要的你当宝贝养在空间？你你你——真是钻的一手好空子。

他提醒：“你是好心，可你收养的小妖长大，骨子里也是妖族的薄凉和无情，他们将来对他们自己的孩子，一样优胜劣汰，一样会吃掉自己的骨肉。”

绢布说：“这就是法则。法则无情。”

扈轻轻笑：“小布，你给我讲法则了呢。”

绢布：“不是我讲的。是我听我前任，还有其他人都是这样说的，我见到的也是这样的。”

扈轻：“我又不是真正的天道，他们自己繁衍出自己的法则，我不插手。”

啪。

甩鞭子的声音。

吓得扈轻一哆嗦，扭头看去，正看到韩厉拎着鞭子，小可爱们排着队，走路的走路，起飞的起飞。不少小可爱往她的方向看过来，一双双蓝的绿的黄的黑的大大眼睛，眼泪汪汪。

扈轻的心哟，扭成一团，下意识就望向韩厉，然后触及韩厉板正的脸冷酷的眼，她默默把头转了回来。

绢布：怂货。

扈轻心里嘀咕：不是跟我挺能闹的吗？怎么对上韩厉你们就不敢造反了？造反啊，闹起来啊，闹大了我才有理由搬救兵救你们啊！

让扈轻失望了，韩厉训娃很有一套，没有一个崽崽敢造反。

韩厉悄悄跟他们说：“喜欢扈轻姨姨是不是？”他狞笑起来，“你们敢不听话，我就把她撵出去，让你们再也见不到她吃不到她做的饭——不准哭，哭了不准吃饭！”

恶魔！魔鬼！等我们长大打倒你！

魔鬼训练两个月，韩厉的必须去做任务，移交给扈轻的时候犹嫌不满：“松松垮垮，被大人惯坏了，师妹你不要手软。”

扈轻崩溃，还怎么不手软啊，你看那些可怜的崽崽，各个瘦了三圈不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和石头有什么区别？他们的野性呢？他们的活泼呢？你个不做人的赶紧走吧你！

韩厉走了，留下一地凄清。过了好大一会儿，不知哪个先发出一声极轻微的抽泣，旋即无数哭声一起冲破喉咙飙飞出来。

“哇哇——我要回家——”

“找娘亲——要爹爹——”

“我不干了——”

“姨姨也是大坏蛋——”

魔音贯耳，扈轻想，若是韩厉不走就好了。

她板着脸：“不准哭！谁再哭谁没饭吃！从今天开始，你们自己抓到食材给我给你们做饭，谁抓不到，谁饿着吧。”

反正不是自己的孩子，她狠得下心。

哭声一滞，旋即爆发更大的哭声。

无论如何，扈轻这次硬下心肠，为了保证小崽崽们的安全，她让傀儡从远处捉了低阶妖兽来让他们抓着玩。抓来才发现，那些一二阶的面对这些柔弱的萌物来自血脉的威压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心，最大的反抗是掉头跑。那些胆子再小些的，直接吓得趴在地上打哆嗦。

无法，扈轻只得把它们当做食材料理掉，再让傀儡抓的时候抓那些凶悍的野性难训的个头大一些的。

傀儡抱来一只大马蜂窝。

扈轻：“...”

这东西别说萌物，便是她，见到了都要绕道走好不好？

让它们放回去，又抓回一只松鼠。这松鼠可不是可爱的小松鼠，而是身躯展开近两米，尾巴粗硬如棒。扈轻观察了下，发现松鼠兽面对萌物们竟然眼露凶光，爪子挠地，顿时满意。

“把它抓住，姨姨就给你们做传说中的糖三角。”扈轻鼓励小萌物们冲。

糖三角？是什么？听上去好像好好吃。

不争气的口水滴下来，小萌物们看着大松鼠，稚嫩的眼睛里流露出对食物的渴望，这是最原始的欲望。

群扑上去。

抓咬挠踩，大松鼠仗着弹跳力惊人，甩开身上的挂件又被扑上一身，头顶还有飞不高的小禽崽偷袭脑袋，它凶狠的去抓。

战到最后，大松鼠气喘吁吁无力倒地，身上没有一块好皮，一只凶狠的小狼崽冲上去咬住它的喉咙低声呜咽半天，大松鼠断了气。

不能算己方赢。人家用一条命换了十几个重伤几十个轻伤，伤势最重的那只小老虎一只眼珠子险险要从被撕开的眼眶里掉下来，翻来翻去嗷呜嗷呜，身上骨头断了好几根。那大松鼠的力气特别大。

扈轻上前处理伤势，絮絮叨叨：“看到外头多危险了吧，你们这么多高阶妖打不过一只小松鼠，不怪韩厉他训练你们。怕不怕？要是还想在这里玩，吃姨姨做的饭，等会儿姨姨再捉小松鼠来，你们继续战。要是怕，姨姨现在就送你们回家去，以后不带你们玩。”

开玩笑，这都是高阶血脉的妖族，能怕？他们就不知道怕是什么，现在哼哼唧唧也只是因为身上实在疼。

等扈轻把他们的伤全养好，又喂饱，一个个重又精神抖擞不知天高地厚呢。让扈轻去抓只大老鹰给他们打。

扈轻奇怪：“为什么要大老鹰？”

最大的那只小雪鹏跳着脚举着翅膀：“我知道我知道。大老鹰是裂尾魔鹰，是我们九族的死敌，裂尾魔鹰杀了我们好多族人，族长说了，见到烈尾魔鹰杀，杀光光。”

小小战士稚嫩的口音喊出世代的仇恨，在不懂事的年纪仇恨已经一代一代的传下来。

对此，扈轻没有讲述立场和阵营的心思，她平静的点头：“对，杀光敌人。”

有些仇恨积攒太多，已成本能。本能，无需改变。